【張大磊】拍電影之前 我想得很少

  駱亭伶
  阮璽

張大磊     中國導演、編劇,1982 年出生於內蒙呼和浩特。2016 年以籌備七年的導演處女作《八月》獲得第 53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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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獎之後,生活沒什麼改變,聽音樂,彈吉他,念詩,跟自己說話,把這些用手機上的 APP 錄下來,記錄生活。沒事也老在外面走路,走著走著就會放鬆下來,出現一種時間感。拿個小冊子畫油筆畫,畫路旁的老爺爺,也畫自己。

 

我的個性特質是,做一件事得特別喜歡。初中畢業我沒考上學校,在補習班那年我開始瘋搖滾樂。起先聽崔健、竇唯、張楚;後來迷上 Nirvana 樂團,及同一批 Grunge油漬搖滾樂隊。高一上我輟學了,開始完全投入;一心想去北京闖。

 

真正去了,卻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歡的時代過去了;西元兩千年開始, Nu Metal 新金屬音樂興起,好多樂隊開始模仿,整個氣氛都變了。回去後,很難再回到大陸的學習體制,選擇去俄羅斯。去念音樂,去了又發現古典音樂的專業性太強,沒法兒學,決定轉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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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我是不陌生的,父親在電影廠做剪接師,小時候看電影不要錢。常常五、六部電影不斷輪播,許多港臺電影反覆地看。《方世玉》、《魯冰花》、《搭錯車》,還有侯孝賢導演的《在那河畔青草青》。印象最深刻的是爸爸帶我去電影廠內部看的《聚散兩依依》,喜歡得不得了,裡頭的歌也好聽。

 

我在選擇電影專業時,就決定要當導演。「當了導演會怎麼樣,沒當成又會如何……」我沒想過這些,就像對搖滾樂,決定去玩,就把學退了,不玩了,就走。我從 2008 年開始籌畫《八月》,想講這樣一個散體的故事,其實是從感覺起頭的,我對時間很敏感,就像現在自然地坐下來聊天;慢悠悠情境好像夢一樣。我拍電影,不全為了懷舊,而是這樣慢悠悠的氣息在以前是常態。現在步調太快,有生活的感覺反倒特殊。

 

我受臺灣新電影的影響特別深,導演楊德昌、作家朱天文寫劇本的方式是腦海中先有幾個畫面先浮出,像若干小島,水上橋墩,連結在一起這就是劇本。剪輯方式則是廖慶松老師的雲塊剪輯,像浮雲一樣。因為我們要的情緒感覺是同樣的,所以他們的方法對我特別管用。

最先浮現的小島,成了電影裡的一場戲。少年曉雷坐在葡萄樹底下,有各種聲音傳來,曉雷騎在樹上,哼歌四處望看,百無聊賴的感覺。來得時候真像夢,而且我看見的畫面全都帶著聲音。

回想起來,其實我小時候特安靜,能在家呆上一整天。直到愛上搖滾樂,面臨升學壓力,開始有自己的態度,跟家裡作對,從此我父母的惡夢就來了,沒有安心的一天。真正平靜下來是 2013 年,在這之前,我 拍了很多結婚短片,整個狀態極為浮躁。2012 年離開內蒙去蘭州,為甘肅省政府拍了 20 部反應基層老百姓變化的短片。那一年開著車在外 頭跑,像嬉皮一樣,每天都很亢奮,菸酒都過頭。當身體出了狀況,才發現還是要有一個平靜的心態,把身體調整好,才能做事情。

從那天開始把菸戒了,每天規律地 12 點睡覺,早上七點起來做早餐吃。 煎蛋,煎番茄,打蔬果汁,安排一天多少時間看書。調整生活步調,也 是從那時開始再回頭重新構思創作。

很多人問我,為何當初拍這個片子可以堅持不放棄?像我的家人特別不 解:跟你說了這麼多,為什麼就沒聽懂。我總是回答,你們說的那些道 理我聽到了,但不知道對不對,試完之後若是錯的話,我會知道你們是 對的,但我得去做完才知道。或許想得少,是可以堅持下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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