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山靜雲閒間
記錄生命如盛夏的瞬間


一種與自然共處的生活方式 走在田野聽鳥鳴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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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上待了近兩年,這裡已經是蔣勳的第二個家。


當風走過翠綠的稻田,稻葉隨之搖曳,開始抽長的稻穗,綠色中帶有一點鮮嫩的黃。節氣走到了立夏,吹起了西南風,穀雨之後便能明確地感覺到季節變化。沿著稻田旁的道路散步,緩緩地彎進附近一帶皆是樸素平房的民居社區。這裡是池上大埔村,也是蔣勳在池上駐村住了近兩年的地方。

推開紅色大門,踏進水泥鋪上的前院,老房子映入眼簾。黑瓦斜屋頂,門窗皆漆上了青綠色,屋裡的擺設簡單,一張長型木桌、一張圓桌、幾張圓凳子,角落有一座神案,兩間小通鋪,電鍋靜置在「灶咖」,瓦斯爐上方的壁面擱著幾只鍋具。「這裡真的很像我童年的家,1960 年代的臺灣真的是這個樣子,沒有電視,幾個小孩一起在通鋪上擠著、窩著。」池上大埔教員老宿舍牽引著蔣勳的童年記憶,直說這裡和小時候糧食局配給父親的宿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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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的後方有大片的樹木,離蟲鳴鳥叫好近、好近。
(攝影=林煜幃)


從窗戶眺望著前院,另一棟老屋就是蔣勳的畫室。立夏以後五點天就亮了,寧靜的村落可以聽見鳥群吱吱喳喳,讓人想著再睡也難。蔣勳每天五點起床後便外出散步,最常到大波池,看水光倒映著山巒和天空,走了兩小時就回家吃早飯,接著到畫室開始作畫。中午到中山路上的「保庇素食館」吃老闆自家院子種的野菜。一直畫到三四點差不多累了,就到「吉本肉圓」喝四神湯,不加腸子,濃厚的湯頭是幸福的慰勞,有時候會到安通泡泡溫泉。睡前喝一碗「田味家」的杏仁茶助眠。晚間八點上床,看點書之後到了九點慢慢入睡。

蔣勳說在池上吃得比較素,自然的空氣是最大養分,不需要太多的葷食。打開冰箱拿出玉蟾園阿嬤做的豆腐乳,加入花椒醃製發酵出獨特風味,「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豆腐乳,用池上米熬粥,大火煮沸後立刻把火關上燜著,兩者拌在一起吃,真的好享受!」

卑南溪的水氣充足,找個地方坐上一整天,可以看見池上的雲不同的變化。生活在自然秩序裡,聽見風聲、雨聲、河流水渠潺潺流水聲,還有雲的聲音;每天在田邊散步,看著農田從插秧、收割,殘留刺刺的稻梗,野燒後打成肥料,沒多久長出油菜花;大自然留下的詩句寫在每一朵苦楝花開,每一顆欒樹紅色蒴果裡。旺盛的生命力,是大自然給予這片土地無限寬闊的可能。

蔣勳到市場買菜,買了第一攤阿嬤的苦瓜,第二攤的阿嬤會問:「為什麼沒有買我的?」於是常常帶了一堆菜回家。住久了會發現其實根本不用買菜,水果也是。有時候早上起床看見門口擺了幾個木瓜,還會緊張地到處問:「是誰送 的木瓜?」其實是鄰居們自己種自己吃,多了就分送給親友鄰里。這裡的土地倫理與人際關係似乎是牽絆在一起的。

立春前後農民趕著插秧,「如果覺得池上的稻田很美,那是人的手工做出來的,農民們在土地裡就像刺繡一樣。」不會有人只插自己的田,通常是七八家的人齊力合作,秋收的時候也一樣,因為只要慢了幾天,一陣暴雨下來或者北風吹起,稻子都會爛掉。在池上,工作是眾人一起做的,收成也是共享的。

看著農民們沉穩篤定地在農田裡工作,發覺在畫布上創作其實沒有那麼偉大。 以往生活在都會裡,和文化圈的知識份子在一起,也許有自己潛藏的高傲,到了這裡才明白,大家都是一樣的。一年多來蔣勳用手機拍照記錄著每個季節、 節氣,每一天都在學習,與大自然相處的智慧。▍





 楊芷菡
 楊芷菡、鄭雅文
照片提供 有鹿文化



蔣勳 曾任東海大學美術系主任、《聯合文學》社長。美學與文學家,創作繪畫、散文、小說、詩等,近年專事美學教育推廣。於 2014 年秋天到臺東池上藝術駐村,從土地裡找到自己的內心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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