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放鬆才是真正的叛逆


一種態度 我思故我在


主圖
從彰化小鄉到德國大城,陳思宏認為家應該是複數,有不同的定義。


我想以《去過敏的三種方法》做為對彰化永靖家鄉的「整理」。在這小鄉裡,有太多人事物值得訴說。在永靖的童年很快樂,我抓蛇、在泥巴堆裡打滾。國中進入升學體制後,開始覺得鬱悶,但因為生長在鄉下保守家庭,沒有人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是怎樣,只能透過閱讀去揣摩。

姐姐們都是文藝少女,家裡有武俠小說、成套的瓊瑤,我也讀爾雅、九歌與皇冠出版的書。我是個很早就發覺自己文藝傾向的人,愛讀書也嗜寫作,但這些興趣被父母壓抑,到了講求升學與陽剛氣息的彰化高中,更是被壓得扁平。

高中三年,成績是學生唯一的人生目標。學生被分級,這是我最痛恨的事。每班排名 40 名之後的學生到大禮堂罰站,聽校長訓話兩個小時。我是拉低全班平均分數的人,但又因為國文與英文能力好,代表學校參加演講與作文比賽,師長對我又愛又恨。

有回模擬考,數學僥倖拿了三分,另一位好友抱了鴨蛋。我們倆看到成績,覺得荒謬,笑彎了腰,笑到旁人覺得一頭霧水。事過境遷再思考,這陣荒唐笑聲是抵抗體制的無奈笑聲。

高壓僵化的教育體制讓學生無暇思考自己是誰,但是,知道自己的喜好是很重要的事。權威逼迫我們遵從指令,有人甚至被師長剝奪選擇權,在成長歷程中「失語」,這令我反感,也是《去過敏的三種方法》一直在討論的問題。

一個過度保守的環境會造就許多小丑,他們沒有溫度、無濕潤感,是完全乾燥的人,不管灑多少甘露或 SK-II 都無法起死回生,若把這種教育方式移植給下一代,就只是產製出一個個「Walking Dead」(活死人)

北上唸大學是第一次「叛逃」。英文系老師分享平克・佛洛伊德(Pink Floyd)的音樂錄影帶,影片裡的學生反抗權威,焚燒學校;九O年代,「酷兒理論」興起,我在課堂上看了同志電影。老師沒給我們標準答案,單純用文本撞擊我們,誘導思考。教育如點燈,但知識啟蒙不是「啪」一下就發亮,比較像省電燈泡,慢慢地亮,有一天總會散發出耀眼光芒。23 歲,我拿了文學獎金到柏林自助旅行,這是第二次「叛逃」。當地人很放鬆,城市裡有種難以捉摸的風格。

我看了許多劇場,有別於臺灣劇場講求口條與劇情行進的合理性,柏林劇場不按牌理出牌。無論視覺、聲音或味覺,這座城給我第二次震撼教育。願意放鬆,才能學會叛逆。長期固定在體制內的人,思考與行為都被卡住,就算做兩百次按摩,也難以推散這種僵持。放鬆思考 與成見,在生活裡找到裂縫,有裂縫才會崩解,才進一步有放鬆的可能。放鬆是我看待創作的精神,放鬆做自己喜歡的事,就算是「魯蛇」又何妨,生活中的失敗往往是促成創作的源頭。▍





口述 陳思宏
 皮耶恰
 何紹齊
場地提供 「穿越九千公里交給你」洗衣咖啡館



陳思宏 彰化出生,臺北出發,柏林撒野。曾獲「林榮三短篇小說獎」首獎,出版《叛逆柏林》、《柏林繼續叛逆:寫給自由》、新書《去過敏的三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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