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鈺堂】凌晨三點的西門電影街 享受臺北冷調夜色

Cover story After the Dark

撰文=駱亭伶
攝影=簡子鑫

洪鈺堂.動畫導演,白輻射影像負責人,熱衷跨域設計,嘗試影像與空間結合的多種可能。影集雜食、聲音潔癖,深信後搖滾是靈魂的尼古丁,過工作室不入而迷戀咖啡遊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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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文案、改設計,洪鈺堂經常在咖啡館工作到兩、三點。

 

夜晚對我來說,是最寧靜也最有密度的時刻。

我對聲音異常敏感,覺得聲音自成一個空間,儘管看不見,到一家店裡最先注意的是空間裡的音樂,若是不喜歡,想裝作不在意也沒辦法。這樣的我,夜越深,越捨不得睡去。

自從去年開工作室後,就自動開啟了白天/黑夜兩段模式。白天開會、溝通,快速處理事務性工作,對外集中火力,向內的思考全部集中在晚上。改稿、想設計,尤其是書寫與文字有關的文案和企劃書,更是非得過 12 點以後。

然而徹夜伏案,釘死在辦公桌上並不是我的風格,全然地安靜無聲,畢竟太寂寞枯蹇,我習慣在八、九點下班後,背著電腦,往城市裡的深夜咖啡館移動,離開熟悉環境,置身於沒人認識的地方,隨時可進入一種閉關狀態。古亭區的「Sugarman」、「暗角咖啡」是常去的深夜咖啡館,我對咖啡、食物品質的要求並不高,只要座位間距舒服,不要太吵,音樂對了,就可以一路工作到兩、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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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一場凌晨三點半的午夜場電影,洪鈺堂才真正有下班後的感覺。

當一口氣趕完工作,我喜歡騎著機車到西門町的樂聲戲院或是京華城的喜滿客影城,看一場午夜三點半的電影。衝午夜場對我有莫名的吸引力,一方面是希望即使深夜收工,仍可以保有下班後的生活,跟正常上班族一樣去吃飯、看電影。除此之外,看午夜場常可以享受一個人包場的福利,沒有鄰座交談,或觸碰塑膠袋的聲響,當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銀幕前,任何讓人頭皮緊繃的雜音全部消失淨空,就像買了飛機經濟艙卻坐上頭等艙一樣地興奮。

除了看電影,我也喜歡跟朋友約在深夜的咖啡館或是酒吧碰頭,白日的約會往往因為待會兒還有行程,無法真正放鬆,深夜約會就像列車駛向最後一站,不必再趕著去哪裡。我和朋友習慣不約時間,只是說聲晚上見,先到的人不會有等待的焦慮,可以先做自己的事,讓心情的節奏步調,維持著與夜色一致的輕緩。

最近發現一家在松江路上的「C Park by A Train」酒吧,不是那種端著酒杯,人緊挨著人的夜店,是真正可以好好聊天,吃東西的酒吧,酒和食物都很不錯。坐在這裡常會懷念起已經歇業的「地下社會」Live House 和以前的師大路,混雜著 30 歲前漸漸淡出記憶的人與事,總覺得那時的臺北比現在有趣許多。

儘管大部分人認為深夜工作不免帶些辛苦與悲情,但是因為穿插著不同的活動,遊走於城市街區,反而更能享受臺北的夜色。幾家常去的咖啡館、酒吧都在古亭區,每次步行總會繞經古亭市場,收攤後的市場閃著微弱的橘黃燈光,舊舊的暗巷則透出點點青光,就像張作驥導演《醉生夢死》中的顏色,是我最喜歡的城市色調。

而在七彩 LED 燈退場,人潮散去的午夜西門町,是另一種冷漠與溫柔並存的況味,在等待電影開場前,我會去茶街吧喝杯飲料,或是老字號的「程味珍」吃碗乾意麵墊墊肚子,穿過深夜的峨嵋停車場,露宿街椅的老婦人,還有賣手作手鍊的大叔們,即興地彈唱年輕時喜愛的 90 年代戀曲:「你曾經對我說,你永遠愛著我⋯⋯」。

或許有人認為城市的暗處太過複雜危險,總覺得應該投以刺眼的強光鏟去陰影,我卻在晃蕩間,一再看見了暗夜中的暖,在幽微的燈光下,包容著所有城市故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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