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日常】二樓老公寓裡的鑲嵌玻璃工廠

工作室日常 自愛工作室

 鄭雅文
 簡子鑫

鍾欣穎(Kaka),於 2013 年成立品牌「ZIAI Studio 自愛」,擁有美術及服裝設計背景,四處尋找因房屋拆遷而被丟棄的物件。她以老舊玻璃窗花為媒材,並結合老磁磚、把手、開關等過往的建築元素,以傳統鑲嵌玻璃技術製作生活中的擺飾、燈、盆器等。工作室位於士林,平時從住家到工作室會經過公園,喜歡採集路邊的植物、花朵,夏天樹上脫殼的蟬,是工作前的小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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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愛工作室樓下,有間傳統男士理髮店,店裡的理髮師手藝很好,自愛的負責人 Kaka 說,附近 40 歲以上的男性住戶,幾乎都會在固定時間去剪髮。Kaka 總是注意著這些上了年紀的人事物,對老東西的情感也反映在作品中,她透過鑲嵌玻璃這項臺灣傳統技藝,結合古玻璃與磁磚、開關、把手等物件,組合成裝飾品和盆栽、燈具……,看著她的作品,似乎感覺到了六、七〇年代臺灣的日常。

工作室位在士林的寧靜區域,從窄窄的磨石子樓梯走上去,有著大面黑牆,線條俐落的層架與木頭長桌的二樓,是 Kaka 與建築師好友的共用工作室,焊接用的工作桌就在靠窗的角落,大量的植物包裹著四周,宛如一座小溫室。三樓則是處理玻璃的工廠,隨處可見她從各地蒐集來的古玻璃和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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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科班出身的 Kaka,從服裝系畢業後,做了一陣子服裝助理,時間久了總覺得有些疲乏,因此開始報名些課程,從金工、陶藝、金繼(註)……都接觸過。五年前,她去上了一名鑲嵌玻璃老師傅的課,當時鮮少人知道這項技藝。鑲嵌玻璃於日治時代傳至臺灣,在臺灣製造業經濟起飛的年代,許多有錢人家將多彩的鑲嵌玻璃做為窗戶和屏風,繁盛一時,時移事往,鑲嵌玻璃不再被人們使用,60 多歲的老師傅仍想將這項工藝傳承下去,每日從臺北車站騎著他的偉士牌機車到板橋教課,在鐵皮屋工廠裡,日復一日地做著。

鐵皮工廠裡冬寒夏熱,老師傅為了不讓這項技藝消失,持續在不舒適的環境裡勞動,鑲嵌玻璃得經過切割、研磨、包銅箔、焊接、染色、上蠟等六道繁複的工序。Kaka 被老師傅的執著與熱情所吸引,現在的她也延續老師傅的精神,在鐵皮屋裡切割玻璃、研磨。屋頂上的四個循環扇轉動著,空氣仍然燥熱,年輕的 Kaka 不怕辛苦,她和一般年輕女生柔嫩的手不同,上頭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過程中經常被玻璃碎屑刺傷,被融化的銲錫燙傷,她卻不以為苦,反而覺得傳承這項技藝是件很驕傲的事,Kaka 說:「如果可以,我想做一輩子,我是說真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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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種使用天然漆修復陶瓷的方法。

感性的她說自己不是一個太有計畫性的人,創作的出發點來自於回憶。小時候住在苗栗,家裡四處充滿著老物件:壓花玻璃,浴室的七彩磁磚,紗窗上的老手把……,都是日常生活中很容易觸摸得到的物件,她將這些元素以幾何線條連結成作品,就像把記憶碎片串接起來,作品喚起了我們的觸覺記憶,當觸碰到這些物件的瞬間,許多回憶就在轉瞬間想起:在阿嬤家的七彩磁磚浴缸泡過澡,那扇總要在風起時關上的窗戶……,都是只透過圖面,所無法感受到的。

自愛主要以古玻璃為,早期的壓花玻璃多以自然形象做為發,像是海棠花、十字紋、銀霞……,一開始作品多為裝飾,例如將玻璃重新組成別具特色的房子系列,以及紙鶴、紙船的摺紙系列,後來 Kaka 更將作品賦予功能性,喜愛植物的她有收藏標本的習慣,因而發展了蝴蝶和植物標本系列,製成項鍊、燭臺等,也將鑲嵌玻璃以幾何圖案製成燈具和盆栽,成為生活中可以使用的物件。

雖然需要重複地做著鑲嵌玻璃的工序,但 Kaka 卻一點也不會感到孤單和無聊,每到工作室,最喜歡在大工作桌與建築師朋友們一起做事,朋友經常因為談案子需要外出,當朋友風塵僕僕地自外頭進來,她就像是森林裡的小精靈,聽朋友們分享工作上的煩惱,一起大聲笑鬧,一起煮飯做菜,雖然是工作室,卻像個溫暖的大家庭。

老窗框製成的燭臺,點亮了桌上的蠟燭,微弱的光線透過海棠花玻璃閃爍著光影,如同一條記憶河流,古樸的日子也隨著盞盞燭光回到記憶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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