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許多人的熱情和才華
共同成全的衣服

┃馬世芳 ┃

%E9%A6%AC%E8%8A%B3%E8%80%81%E5%B8%AB 5 — 這件「乙方T恤」，緣起是「乙方須團結」事件。事情始末，可以參考這 **兩篇文章**。

【事情是怎麼開始的】

「乙方須團結」事件開始沒多久，我就想做一件「紀念T恤」，還自己順手做了張模擬圖張貼在臉書，言明放棄著作權，誰要做都可以。朋友們紛紛說：要是做了一定買，還幫著出各種主意，比方李明璁就說：一定要加上「乙方」和「甲方」簽約都要蓋的「合約騎縫專用章」。那時我想：或許就找個可以客製T恤的店家做他個十來件，分送諸親友得了？

沒想到，我很快收到熱血青年陳科廷來訊，說他真的想做這件T恤。我和科廷素昧平生，卻非常談得來，我們很快就確定要推一次義賣活動，扣除物料、通路、行政成本，全數盈餘捐給「台灣人權促進會」，我個人一毛錢也不拿。

接下來，我們兩個把正事扔在一邊，密集傳訊推敲設計細節。科廷總能把我的想法瞬間做成模擬圖，就這樣，我們很快決定做一件黑 T 恤（去過片場就知道，工作人員都穿黑色），印灰字，正面只要「乙方」兩字，背面印上「文化基本法」第七條全文，我們都覺得這樣帥斃了。至於「合約騎縫專用章」，我們討論了半天，決定做成布標車在袖口，對摺起來，不就正好像蓋在合約兩頁中間的騎縫章嘛？

只有一個地方，我們始終無法確定，就是整件衣服最重要的元素：前胸「乙方」兩個大字。我們挑了幾種字體，左看右看，隱約覺得應該還可以有更酷的選擇，一時下不了決心。

【心有靈犀的天外大禮】

不開玩笑，不偏不倚就在這個時刻，我收到了來自「空明朝體」團隊署名「劉芳、許瀚文」的訊息。

來信寫道：

⋯⋯ 前略 ⋯⋯

我們自己也是影視設計圈的人，因此在看到您以自身遇到的問題為力量，希望能改變社會乙方弱勢的狀況，我們感同身受。也因此特別請造字師傅在 24 小時內客製了「乙方」的字樣，供您用在這次的「乙方團結運動」視覺上。

空明朝是一套以現代明體為目標的開發中字體。與一般的造字方式不同，以鉛字、活字雕刻工藝一般的方式一字一字雕琢，希望呈現出溫柔卻有力度的字體。以這樣初衷的字體獻上祝福，希望創作者的乙方以溫柔而堅定的力量，帶來時代的變革，推翻強權的陋習。

誠摯地祝福，沒有乙方是局外人，成功地團結捍衛本有的權利。

信件附了一個 PDF 檔，裡面是「乙方」兩個字的「空明朝體」標準字型。

許瀚文先生是香港字體設計師。「空明朝體」是他 2014 年旅居臺灣期間動手開發的中文字型。在正式推出前，「空明朝體」已與許多雜誌與設計師攜手合作，五月天《自傳》封面的標準字型，就是空明朝體。歷經六年漫長的修正和測試，「空明朝體」即將正式問世，這絕對是臺港設計圈引頸企盼的世紀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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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觀察「空明朝體」已經很久了，正想著什麼時候正式上市，要買一套來玩呢。我們真的沒有事先講好，只能說，這是「心有靈犀」的天降大禮。科廷很快做了模擬圖檔回傳，他們很快回覆：字體設計師希望再做一版「字體稍微再粗一點的，更有力量的版本」。隔天下午，我收到空明朝團隊的最新字體樣本，總共七種粗細。我們決定用 500 的字體，兼有優雅的氣質，和主角的氣場。就這樣，我們的「乙方 T 恤」有了最酷的、獨一無二的標準字體。

衷心感謝空明朝團隊，讓這件T恤有了最美麗的門面，並且添上了一段動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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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滿足個人私心的一件T恤】

除了天上掉下來的「空明朝」禮物，這件T恤背上印的「文化基本法第七條」全文，是用「凸版文久見出し明朝體」豎排成字間行間一致的方陣，明眼人當能看出，這樣的版式是向我的偶像黃華成先生致敬。

領口內面印的「乙方須團結 / 團結真有力」和尺寸字母，是回應眾多網友呼籲，由我手寫。科廷建議連洗標都可以重新設計，每個可以玩的細節都不放過。於是我們真的訂做了一批全新設計的「乙方專用洗標」！當然，不要忘記袖口那枚畫龍點睛的「保障乙方著作權合約騎縫專用章」袖標。我愛死它了。

【熱情支援的，還有好多厲害朋友】

接下來的問題是，找哪家廠商做呢？我想到去年穿過衣料最舒服、版型最好看的T恤，首推「大象體操」的團T，乾脆直接寫訊息去問他們，很快就收到嘉欽回報，介紹這家和臺灣獨立音樂圈十分友好的廠商。這件T恤不但 100% 純棉，也是 100% 臺灣製造。販售通路，則是另一個大挑戰：光靠一二人之力，恐怕無法處理一定數量以上的訂單和包裝、郵寄、客服問題。謝謝「小日子」社長冠吟主動提議，讓他們接下這樁任務，並且提供特別優惠的合作條件。

我們決定「72 小時快閃預購」，限時不限量，逾時不候。

然後，還得讓模特兒穿上這件T恤拍商品照。既然如此，何不邀幾位認同「乙方須團結」的朋友，來當模特兒入鏡？我們居然也就邀到了鄭宜農、盧建彰、陳敏佳、陳建騏、張惠菁、張曼娟這幾位光彩奪目的朋友，百忙中專程入鏡，當了這件 T 恤的模特兒。他們在拍照的時候，都分享了自己關於「乙方須團結」的心得，於是我們又有了幾則動人的故事。

【都做到這個程度了，那就乾脆再加碼】

除了這件每個人看到都愛不釋手的T恤，科廷也很想順便做一張貼紙（一定要防刮的那種），我則很想做紀念胸章，對，就是六○年代嬉皮們上街都會別在身上的那種印著「做愛不作戰」之類酷標語的胸章。既然都做到這個程度了，既然都有了「空明朝體」美麗不可方物的標準字，我們就順便把胸章和貼紙也一起做了，當成贈品，送給每位參與這次預購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