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 story 116 Girls in Our Town
小城故事未必登峰造極
卻讓人舒適過尋常日子
┃洪愛珠┃
文 洪愛珠 攝 YJ Chen

洪愛珠 作家、大學講師。熱愛老派生活,講究飲食、認真拜拜,蘆洲的湧蓮寺和廟前市集,是生活最主要的祭祀及採買基地。2021 年初出版《老派少女購物路線》寫家族寫集市寫潛伏在吃食底下的情感深流,在過去一年間蔚為風潮、自成一格。
東區的新潮對比西區的老派,你是如何看待臺北的新舊消長?
我是八〇年代初出生的人,當時的臺北市市容,已頗都會氣息。中山、西門、東區,幾個大地標與今日差別不大。但局部差異是免不了的。如日治時期的臺北車站在 1986 年拆除。舊車站的影像,可以在電影《戀戀風塵》裡看見,同片中,西門町的中華商場,1992 年拆除。紅樓旁大批鐵皮違建消失。小時候隨家長去吃沙茶火鍋,都往那批違建裡鑽。南京西路上的十四、十五號公園上的大批棚屋魔幻般成片湮滅。曾經模樣,見諸電影《超級市民》。
此外最劇烈的變化之一,是有了捷運。
小學時進城,在復興南路上的玻璃帷幕大樓裡,平視最早的木柵線高架捷運(當時尚未連接至內湖)正試車,那份嶄新至今清晰,此後,臺北對於距離的思考再也不同,城彷彿更小了。城市變遷,無非是大眾每幾年喜歡去的區域輪轉,無所謂盛衰。
比如大稻埕近年成為熱點。但八九〇年代跟著長輩去的時候,全無潮流人士,老屋子大多沒修,驕傲而頹圮,像城中心的一則祕密,我亦懷念。西區則奇特,它幾十年來兼具青春和滄桑。不同世代的青少年都要來,又同時接納許多黃昏之人。
小時候去西門町圓環邊的麥當勞,裡頭坐滿榮民,一個個滿腔心事又斷垣殘壁,總像等待著什麼人。我自己的態度是,用過感情的城區永遠不老。一直以來常去的西區、大稻埕,士林天母,依舊常去。不感到什麼蕭條沒落,只當它是人群消長。


會如何形容臺北的老派?臺北又是如何讓你成為現在的自己?
很難說臺北是老派的。它既不是倫敦、北京那樣幾百年的城,也沒有發展成東京、紐約般的巨型都市。整個臺北,倒像個小城故事。山海都近。市區至國家公園不用一個鐘頭。治安良好。衛生可以。言論自由。藝術電影市場蓬勃。因地方小,和民情上的寬鬆彈性,使得臺北未必是工作上登峰造極之地,但是個容易過尋常日子的地方(因此生成《小日子》雜誌,是吧?)
臺北人斯文,世故而不吝刻。之中間隙,容納多樣生命樣貌。除了多元性別,不少臺北女生是穿牛仔褲上班的(方便騎摩托車),不至於素面未妝而遭到責難,這在東京,首爾相對有壓力。作為一個女性,又是創作者,憑上述各種自由,已足夠發揮。話說回來,小市場的弊處,捨得為人才付的錢,也比較少。

臺北在飲食上有什麼獨特面向?
有幾個顯而易見的時代積層,反應在臺北的飲食。早期華南移民、日本殖民時代,和戰後大批的中國各省軍民。臺北相較於全臺各地,是個什麼都吃得到的大平臺。南北各省中華料理,在臺北吃得比較全面。異國料理和高端料理亦然。
分享自己衷心喜愛的臺北景象?
大稻埕常提,此回不妨說說城中區。比如上上咖啡吃早餐。用畢,走衡陽路騎樓,看殘留的日治時期街屋。臺北冬季多雨,夏季太炙,騎樓是留給他人的餘地。今天建新大樓的人,蓋的是崗石城堡,騎樓一類,已不在他們心上。買點世運麵包,沅陵街金陵酸梅湯,到 228 公園的劇場長椅上曬日頭。城中區的低矮寬暢有痕有跡,是我喜歡的部分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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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story 116 Girls in Our Town
Part 1 因為這個城市 我們形塑出新的性格
Part 2 每一個她 都是一種自己的分類
► 理科太太|當媽媽讓我真正成為一個人 現在我知道勇氣是什麼了
► 阮鳳儀|既是美國女孩也是臺北女孩 身分的游移讓我更加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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