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 story 092 Depresso Expresso
經歷這個你 活成這個我
心疼藏在音樂裡過去的自己
┃ 楊丞琳 ┃
「 我不唱聲嘶 力竭的情歌
不表示沒有心碎的時刻
我不曾攤開傷口任宰割
癒合 就無人曉得 我內心挫折 」
——〈孤獨患者〉陳奕迅

楊丞琳 是歌手也是演員。與甜美外型相反的超理性個性,過去的她不輕易掉淚,也不習慣沉浸在悲傷的情緒,然而經歷了種種離別與相遇,現在變得更加溫柔易感。出道 20 年,首度發行個人全製作專輯《刪・拾 以後》。
懂事以來我就是一個極度理性的人,習慣用理智去擋掉感性的情緒,在腦中分析歸納、刪除清掃,當生活恢復正軌便忘了曾經的心傷,所以腦海中記得的感傷時刻其實很少。
我不太懂得怎麼哭,或許是潛意識使然吧。小時候是個非常愛哭的女孩,當時爸爸時常對我說:「家裡就是被妳哭衰的。」這句話如同枷鎖,警惕我哭是一件錯的事,大腦像是被植入一項禁令,即使是演唱會這種感動時刻,心中滿溢激動情感,我還是會收起眼淚故作堅強。
記憶中唯一一次在工作中崩潰大哭,是六年前爸爸離世,他離開得突然,父母離異後我們幾乎沒有交集,所以得知消息時心情其實相當平靜,繼續做著預定行程,直到姊姊前去認屍,形容著爸爸住處的模樣,我的眼淚開始一顆顆落下,而兩天後我在上海有場演唱會,彩排時第一次哭到無法開口,才明白原來離別對我的衝擊這麼大。

我對爸爸的情感有些複雜,從小幾乎沒有親暱的記憶,長大後的互動總夾了一層名為現實的距離,直到在遺物中發現他曾用手機錄下我某一年的跨年演出,遲來得知的關心,讓我心裡像是缺了一角,自責又遺憾,質問自己為什麼從沒想過邀請他來演唱會?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平復傷口,朋友點醒我有些事本來就不會也不應該存在,無法更改也無須自責。
如果可以,我想將當年彩排中沒能唱完的那一首〈仰望〉送給當時的我和爸爸,第一句歌詞說著「如果能重來 我的答案會不會更改」若能重來一次,我們的相處會不會改變?曾經盤旋在心裡許久的如果和遺憾,如今已釋懷,而現在每場演出我都會選入這首歌並且完整唱完,紀念自己的成長。


音樂像是種記錄也是陪伴,不同的人生階段都會有屬於當下的一首歌,有段時間因為遇到不好的人,睡前會反覆聽著娃娃的〈晚安 晚安〉落淚;直到現在聽到 Coldplay 的〈The Scientist〉還是可以迅速將自己拉回 19 歲,想起那個不斷迎合他人而委屈自己的女孩,再次聽到這些藏在音樂裡過去的自己,會因為自己的改變與不同而感動。
一直以來負面的事我都能很快遺忘,曾經的不被看好、失敗的感情,一旦事情過了就會忘記,但人生總是如此,無法預測悲傷或低潮何時會出現,以為自己已足夠勇敢,卻會在下一步又被擊潰。這些傷害中最難以跨越的是遭遇朋友背叛,那是種對於信任的全然失去,懷疑自己到底認識的是誰。

很感謝身邊還有一群知心好友和音樂陪伴,讓我宣洩訴說,或用音樂讓自己沉溺在悲傷的痛裡,像是有個安全的樹洞盡情吶喊,釋放了,才有空間去增加別的壓力進來。眼淚不是負面的,有時候是種代謝,不管是身體還是情緒上的,重要的是哭完擦乾眼淚後的自己,當你發現有天能毫無情緒波動地述說,就是真的過去了,這是我 30 歲之後才學習到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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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story 092 Depresso Expresso
傷心歌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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