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春天裡的
Sonic Youth


一個春天 春天裡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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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FB這類軟體,它比人類記憶更精準地記下2012年春天的西門町。


〈Skip tracer〉,樂團 Sonic Youth,1995 年。歌詞裡,喝得爛醉的女子在高速公路的車陣間跳舞,城市是背景,於她身後碎裂成一片一片。團員 Lee Ranaldo 太性感地喊著:「Hello twenty fifteen!Hello twenty fifteen!」,一次、兩次。

頭次聽這首歌是 2000 年,我 17 歲,高中生。那個傍晚,我翹了晚自習,與友和他的團友窩去西門町一間破破的練團室,用破破的 CD Player 反覆地播著同一首歌。「Hello twenty fifteen!」我靠著練團室一角的小窗,玻璃一面結著厚厚的塵,另一面凝滿細細的水珠。窗外是春末向晚的雨,通過塵與水霧,西門城邊各色的光,暈散成燈花,朵朵開在成都路上,綴著駛往新莊與三重的車龍,車龍指向將臨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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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新竹大學路,低頭坡好長,畢業遙無期。


2015 是個什麼概念?我們似懂非懂,只覺得遠到不可思議,我們卻還被困在眼下。然而青春無敵,少年強說愁不得,什麼姿態都會被原諒的。聽歌的友突然笑說:「2015 喔,那我就 34 歲了哦。好老!」這時歌正唱到最末一段:「Where are you now?When your broken eyes are closed. Head in a cloudy dream, green and sailboats. Borrowed and never returned. Emotions, books, outlooks on life…Hello twenty fifteen. Hello, twenty, fifteen.」

2015 該是個什麼概念?17 歲的我在 2000 年聽著 Lee Ranaldo 在 1995 年唱著 2015 年,此刻已是 2015 年將過半,我長成眼下這副死德性。而在那樣一個春雨綿綿的傍晚,我身邊那個似懂非懂地說笑的友,前年的這個時節跳樓了。他重度憂鬱的母親早他幾年在療養院自殺,自母親去世後,專科畢業就出社會工作的他,得了理由離開那個同他異父異母的家,在中和租了間廉價套房,室友是八隻貓兒,而他終沒聯繫上那個早與母離異的生父。跳樓時候的他,沒夠 34 歲。

許多、許多年後的現在,雷早於驚蟄,久未雨。既無春雨,則無論慾望或回憶,似乎慈悲了些。於是我想起友過世也要兩年了,而女子亂舞的城市在幾波金融危機的重挫下,真的快崩了。只剩年年春光,以及 Lee Ranaldo 的嗓子性感依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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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胡志明市,頭上是38度的烈陽,眼前是影子裡乘涼的工人。太熱,難以傷春,只想吃冰。






文、攝 老胡



老胡 專長是寫字,作品包括社評、政評、劇評等。年過 30 卻仍中二地熱情於如何改造社會,故特別憧憬於為生命、為自剖、為更好的將來的現實主義文學與藝術,並期望以之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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