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天

把哏玩到底就對了
喜劇背後的真實人生

┃ 高炳權 × 黃迪揚 ┃

高炳權　導演，大學填寫戲劇系誤以為可以一圓導演夢，卻在劇場環境磨練出了演技，出演過幾部電影作品，2007 年執導電視電影《愛的麵包魂》入圍臺北電影節，後翻拍成長片版，之後幾年多在中國發展，回臺後首次執導喜劇長片《江湖無難事》，大玩喪屍、屍體與黑道槍戰。最喜歡的喜劇電影是周星馳的《少林足球》。

黃迪揚　演員，高雄人，北藝大戲劇系畢業，主修表演，但小時夢想是開一間百貨公司，直至高中才認清現實，轉而投入戲劇表演。曾參與《瘋狂電視台》、 《五斗米靠腰》、 《人間條件六》等舞臺劇，亦出演多部電視劇。在等戲期間練就做菜、羽球、籃球等才藝，最喜歡的漫畫是《抓狂一族》。

喜劇終究是真實人生的縮影。在電影《江湖無難事》裡，主人翁為了拍片夢想走入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交雜出一幕幕結合黑道、屍體、變裝、槍戰的瘋狂篇章。然而現實世界的戲劇性絲毫不亞於電影，本期聊聊天我們邀請本片導演高炳權與劇中飾演導演「穩死」的黃迪揚，一起來聊聊戲裡戲外喜劇人生的荒誕與辛酸。

問：還記得兩人認識的過程嗎？

炳：就是因為這部片。因為劇本屬於非主流的 B 級惡趣味片，很多資方不買單，甚至有拒絕投資的理由是信佛，所以一開始就決定不談卡司用最小成本來做，監製徐國倫跟我推薦了阿迪，看作品覺得他狀態鬆鬆的，又是本科系，蠻聊得來。

迪：我的作品不多，他看一部就決定是我了。

炳：其實蠻無奈的（苦笑）。沒有啦，那時本來就想找戲劇本科的演員，用做戲來彌補製作資源的不足，在現場把戲做好了，或許還能再給我些其他想法，這是我的策略（堅定）。

問：請導演和我們分享一下新片的發想源起？阿迪看到劇本後有什麼反應或想法呢？

炳：這七年我都在兩岸跑，當年拍完《愛的麵包魂》後，中國市場崛起，知道自己想做大眾電影，所以前幾年主要以中國案子為主，三年前會想回來其實跟聽到玖壹壹的歌有關。我們在對岸開案子，做出來的東西其實很不接地氣，以創作角度蠻不踏實的，只能不斷說服自己當練功練技術，記得當時製片黃志明提醒了我一句：「電影是從泥巴裡長出來的。」又正好碰到玖壹壹、李英宏出來，臺灣新一代創作者所有元素都來自生長的這片土地，讓我開始反省自己到底在幹嘛，所以就回來了。

這劇本概念其實在我讀研究所的時候就想好了，有次等紅綠燈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把女主角拍死了怎麼辦？有沒有可能用死人繼續拍？我和當時最常合作的編劇朋友簡士耕分享，兩個人都覺得很瞎，於是就先冷凍起來，直到後來決定回來覺得這劇本很適合臺灣氣味，又再加入了更多在地元素，想挑戰看看市場的接受度。

迪：我本來就很喜歡瘋狂喜劇，但過往喜劇發生的事情常不夠多、不夠荒謬，這次光從劇本就看到很多關鍵字，變裝、臺客、屍體、黑道等等，非常豐富。再來是我有感受到導演的靈魂，電影有些遊戲規則，像是片裡有小孩跟動物會加分許多，因為觀眾看了會融化，但導演居然在戲裡讓小女孩變成喪屍，還有爆頭場面，我覺得他在挑戰沒人做過的事，所以光讀劇本就非常期待。

問：在片中飾演導演，事前做什麼樣的功課？是否有以哪位導演作為模擬對象？

迪：開拍前導演有開清單給我，大概有 15 本書和 30 幾部電影，我像回到高中聯考，把行程表畫在書桌前，排好每天要看的頁數和電影，一個月後胸有成竹地到現場，導演卻說這不是我要的，心裡馬上浮現：「欸？那你為何要開這麼多書單？為．什．麼？」

雖然痛苦，但開拍後的確開始感受到導演的用心，前 15 天拍攝我們都在高雄，每天收工後會在大廳再聊一兩個小時，或是一起吃東西，檢討今天的表現、明天又該怎麼做，很像我的運動教練，過程中漸漸覺得前面做的功課好像真的不重要，他很善於利用演員本身的特質去生出角色，當漸漸知道他想在我身上找到什麼，我便知道要如何發揮，但希望下次不要再這樣對我，開拍前我幾乎沒睡好過。

另外我有發現導演在做決定的時候，常會摸自己的鼻孔、抓抓頭，看起來就很猶豫，很適合戲裡「穩死」這個角色，他一直是被挾持的狀態，幾乎沒有自己可以作主的時候。

問：這似乎蠻貼近真實狀況，導演其實沒有想像中隨心所欲？

炳：當然沒有，導演比較像專案執行者，這個案子屬於你，但上面還有老闆和資方，當他們真的有想法的時候，導演還是要聽話，在某些關鍵時刻其實不見得有決定權。

問：拍攝過程有特別印象深刻的挑戰或困難？

炳：蠻多的（苦笑），因為預算不足，所以槍戰戲有幾次開槍、中彈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多一發都不行，幾乎沒有失敗空間，後來真的算子彈算到煩了，乾脆直接關燈拍，只要做槍火就好，沒想到喜劇效果反而很好。

現場很多劇情都是邊拍邊解決，覺得好笑有趣就放進去，比如最後的大場戲，劇本裡本來有寫飛車、車子衝到水裡、大家在水裡開槍，但到了現場發現根本做不到啊，只好馬上改，這真的是我做過最辛苦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