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觀察室 | 電影
《燃燒烈愛》
孤獨中最美的艷火

「不能想著這裡有橘子,而是要忘記這裡沒有橘子。」
女主角海美將整籃橘子移到面前從中挑選了一顆,輕拋兩下墜落於手掌之中,剝開外皮拔下橘蒂,兩手使力從中間分瓣後放入口中,細嚼品嘗。這短短一分多鐘的啞劇,虛與實成為無實質意義的存在,即使海美口中嚼食的只是空氣,我依然渴望分片她剝下的橘子,品嘗她表情中的那份美味。開場不久的這場戲用最輕柔的方式詮釋虛幻中美好假象,是海美對於真實人生的一種慰藉, 也是飄動世代年輕人共同沉溺的夢境。

對於虛幻我們始終捉摸不定,但李滄東鏡頭下的《燃燒烈愛》人們面對了真實同樣無能為力。身為作家的李滄東,拍攝的電影往往充滿詩意,《燃燒烈愛》卻用一種較為寫實的手法呈現出對生活的無力感,與其說是一種詩的朗讀,更像散文對於事物輕柔卻真實的描述,這樣的感受在看到海美袒胸於斜陽下似羽毛飄動般的輕盈舞蹈時更加強烈。海美的舞蹈耀眼奪目,卻像極了孤守於光影建構牢房中的囚鳥,為了最後一場自由嘗試翱翔,最終與日落一同下墜在漆黑之中。李滄東的拍攝手法完美表現出生命追逐的豔麗,同時帶給觀眾一種凋零的惋惜,一閃即逝卻讓人感受到永恆的存在。
電影中提到非洲的布希曼人將人分成「飢餓者(little hunger)」與「飢渴者(great hunger)」,分別是對生理上飢餓與對心靈上飢渴的兩類人。平凡如大眾的鍾秀乍看之下是個飢餓者,而飛去非洲的海美期待著成為一個飢渴者,光鮮亮麗的Ben則像是超越兩者無憂無慮的特殊人種,但在這個漸漸孤獨的世界誰不同時是飢餓者又是飢渴者的存在呢?就像布希曼人的舞蹈,飢餓的人平舉的手舞動著,而後緩緩地飛起飢渴地展望天空。因為飢餓所以努力生存,因為飢渴所以展翅追尋,共利共存無限循環著。

對我來說,《燃燒烈愛》是2018年最驚豔的一部電影,看完時彷彿置身大火旁,發燙炙熱。在每個人心中或許都有屬於自己燃燒的棚子,我們追尋探索然後壓制並且吸收,再去習慣隨之而來的疲憊與無力,人生很難因為複雜,也許在海美那個每天只照得到一次陽光的房間,平凡期待每日與陽光的邂逅,才是最真實且難得的一種幸福吧。
文 王建勳
圖片來源 取自網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