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攝影=曾威廉
從小在台南的海邊漁村長大,在偌大的台北城 裡,以編輯一職維生。去墾丁,通常不是為了 海水或派對,而是歸屬感。只有這裡才算是海 角天邊,能夠離一些煩人的事遠一點。
友情協力=沒格Meg、邱大花、黃朵拉 插畫=日淳
「你是失什麼所以才來墾丁?」 這是之前第一次自己來恆春時,一個當地朋友問我的問題,乍聽確實 是沒頭沒尾,但其實他問的是很多人想到墾丁生活的真正理由。
他們總說來這裡的人不是失戀,就是碰到景氣不好失業,或對現實生 活感到失望,再嚴重一點的就是失魂落魄。我笑著解釋當時剛好離開 職場,準備重回校園,趁著空檔到這裡探望朋友,順便生活個幾天。
如果把自己當成背包客,鄰近恆春轉運站的旅行公寓會是不錯的選 擇,避開墾丁七、八月的旅遊旺季,實惠價格比擬國外的青年旅館, 還免費提供洗衣機與頂樓曬衣場。住這裡會碰到很多並非來觀光,而 是長住於此的住客,五層樓的公寓式旅館,聚集許多形形色色在恆 春、墾丁一帶生活的人,試著跟他們聊天,你會聽到很多趣事跟有用 的資訊。例如是:「這附近哪裡有好吃的?」
食物絕對是一種魅力,是旅行中美好的事物之一,我一向不迷信旅遊書籍,所以決定先聯絡在地朋友,試著探出隱藏 版美食。在福德宮對面的「Dotty Dotty」服飾 店,老闆娘是知名部落客沒格,也是此行要拜訪 的朋友。在恆春老街上,風格鮮明的店面十分好 認,也由於沒格熱情大方的個性,成為旅人口中 問路好店,許多沒格的朋友時常聚集於此,福德 路口的東港餃子館、鄉村冬粉鴨、阿香姨麵店都 是從他們這些在地人,口中稱得上好吃的小店。
我遇到一個叫 Omi 的女孩,提著一個可愛的皮 箱走進店裡,她帶來的這些手染衣服,是準備留 待假日,到恆春西門廣場擺攤賣的。當地人發起 一個名為「光市場」的微型市集,以販賣手工創 意小物為主,幾個會玩樂器的人,就在現場自彈 自唱炒熱氣氛。他們說這是一個充滿藝術、音樂與愛的活動,半義賣性質是為了幫助流浪貓狗, 只可惜我的旅行時間湊不上這麼有趣的事。
恆春小鎮的生活圈,大致上以四個古城門為範圍,在這個被巧妙劃分出的空間裡,時光幾乎是 靜止的,盡是記憶裡回鄉下才會看到的場景跟人 物,一家仍然販賣舊式卡帶的唱片行;飄散醃菜 香的雜貨店;閩式三合宅院的地上鋪滿魚乾;推 著鐵皮車沿街叫賣手工粿的老婦人,在我眼裡煞 是親切,恆春的烈日在居民臉上曬出幾顆汗珠, 每個表情在陽光下都格外晶瑩、真實。
晚上我被找去「山羊酒館」吃飯,順便敘舊小酌, 同桌吃飯的都是沒格的友人,熱心地提供旅遊訊 息,並分享有趣的生活經驗。當天剛好有樂團表演,活動時間一到,只見店內的桌椅被挪動,騰 出一個足以容下 Live Band 的空間。大夥兒席地 而坐,不時給予熱烈掌聲,雖然技巧不算純熟, 但從氣氛熱絡的程度,絕對稱得上是成功演出。
這裡是恆春晚上除了墾丁大街外,最熱鬧的地 方,從膚色比例來看,店內顧客顯然是當地人居 多,幾杯黃湯下肚,很容易就跟他們打成一片。 這些人平時散落在恆春各個角落工作,有墾丁大 街上的攤販、南灣路上衝浪店的店員、民宿經營 者,到了晚上工作結束,到這裡喝一杯是生活上的默契,也變成習慣。
在旅行中,我不斷地在臉書上打卡寫下感言,就 不斷有朋友留言,要我記得吃這個、記得吃那個,小山東早餐是最多人推薦的在地老店,也剛好在 旅行公寓附近。一踏進店裡,認出幫忙送餐的小 老闆,就是昨晚在酒館內碰到的樂團主唱小馬。
這一天,我租了一台機車,想把旅行範圍擴大到 墾丁一帶。沒格把大花這個朋友介紹給我,他經 營一個名為「旅行小事情」的粉絲頁,分享許多 私房景點,小至一朵白色扶桑花,大至一片無人 海灘,對我來說,他才是我該翻閱的旅遊書。白 天就騎著機車,試著找到大花在臉書上貼的那些 照片,像尋寶般用相機紀錄所有看到的大好風光。
墾丁很大,別怕迷路,常拐個彎就是一片美景。 經過後壁湖漁港,在無名的小漁村短暫駐足,停在龍鑾潭草原為拍下牛隻跟羊群,趕在天色暗下 之前,從國境之南的山丘上欣賞日落。大花臨時 起意,開車帶我到社頂山上夜探梅花鹿,那晚剛 好沒有月亮,在幾乎無光害的狀態下,我抬頭不 只看見一片燦爛星空,用肉眼看見整條銀河的那份感動,至今都沒法忘記。
從恆春再往南走,會先經過核三廠再到南灣,這 裡是衝浪者的天堂,也是民宿最密集的地方。先 前來過南灣好幾次,印象停留在水上運動跟遊客 帶上來的滿街泥沙。造訪南灣最好的時刻,其實 是無人的晴朗早晨,很多民宿都會供應早餐,挑 個看得見海的位置,用任何你喜歡的方式,在這 裡消磨時光絕對是快樂的。
傍晚行經南灣路時,在「旅行箱子」門口碰到大 花跟民宿老闆娘阿幸,幾個人就坐在露天吧台, 聽著他聊起在恆春生活、開店的兩三事。民宿的 入口有一面貼滿明信片的牆,這些都是阿幸的朋 友從各地寄來的,第一次見面都稱他們是客人, 住進來後就當成朋友。這些不常見面的朋友,總 是定期透過各種方式捎來問候與想念,是阿幸這 些年在南灣經營民宿的珍貴收穫。
一年之中,我來回恆春好幾次,那幾天的小鎮生 活,像是過了一個濃縮的暑假,獲得的能量足以 治癒一切。離開前給自己一個作業,想把這幾 天裡捕捉到的南國風光,挑幾張出來印製成明信 片,趕在郵局關門前,用掛號方式寄給城市裡的 朋友,把這份燒燙的感動接力傳遞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