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屋是種姿態
有一間小屋安穩自身
享受即興在生命發生
┃ 凃立葦 ┃
也曾躁進給予回應
直到安居穩定身心
在蓊鬱山林中
尋回柔軟身段

凃立葦a.k.a.台北爆凃 舞蹈、劇場表演、行為藝術與平面拍攝自由工作者,三歲開始跳舞,23歲時臨時起意參加臺灣第一屆All Dance Fever全風格舞蹈賽並拿下冠軍。擁有自由的靈魂,無法被外在侷限,享受見招拆招的即興回應,跳舞時眼神堅定,肢體展現充滿力量,讓她彷彿流轉於另一個時空。
那時的我18歲,在房間牆上用麥克筆寫下願望,或隨意塗鴉、或創作草稿,布置著喜歡的織花圖騰掛布和地毯,在沒有開燈的時候,佈滿牆面的字跡隱約看起來像咒文,我想搞怪叛逆的基因從小就在我身體裡刻著。
在美國進修期間,立葦發現即便是同一支排舞,每個人都能跳出個人特色,和舞蹈系追求整齊劃一的方式很不一樣,這才讓她去思考自己之於跳舞的意義。
最近對織毛線很感興趣的立葦,不僅把閣樓改裝成織品工作室,更親手打造工作檯、買布、選毛線、畫設計圖。
媽媽曾在臺北士林經營早餐店,上大學時為了通勤方便,我從家中搬到早餐店地下室,像倉庫的空間裡沒有陽光,只有一張床和浴室,每次都要大舉挪動家具、騰出一個空間才能練舞,廁所還得和樓上的客人共用,清晨五點天花板常會傳出學生吃早餐、走動的聲音。能在倉庫住下六年,而旅美時期也曾連續一個月睡沙發床或睡袋,我自認為是個非常能適應環境的人。
一樓空間多以掛布和地毯裝飾,立葦在彈吉他時喜歡側面著窗的位置,沐浴在陽光之中,身旁有毛茸茸的物件圍繞,內心一股療癒感便油然而生。
但我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即便住在倉庫經常覺得鬱悶,搬家前回頭看到自己寫在牆上的種種,仍像回望自己在不同階段的分身,我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關上門,把那些完成了、尚未發生的事件都留在這。
樓梯轉角也能是一個策展空間,這些物件作品,象徵著立葦的成長蛻變。 Lisa(對就是那顆假頭)是她在士林的二手醫療器材倉庫挖到的寶貝,掛在窗邊警告不速之客非誠勿擾!但外送員送餐時偶爾會被嚇到。
尋尋覓覓,一年後我租下了這間綠意圍繞、採光充足的房子,一樓空曠的地板讓我能盡情跳舞和創作,閣樓偶爾會成為肌力訓練和織地毯的場所,也是寵物虎皮鸚鵡「海南雞」的家。開放式空間實現了我小時候想住在美術館的夢想,家中佈置也大抵以展覽為方向,家飾物件通常是與我、朋友、情人相關的非賣品:前男友的牙刷、失戀喝醉酒燒出的地洞、行為藝術的創作,一個一個蘊含意義的作品構成這個家,就像是以我——凃立葦為名的美術館。
臥室開窗就是一片綠意,讓立葦想到鄰近外雙溪的家宅,對習慣山居生活的她來說,這面窗景特別熟悉。
某天兩位阿姨在門外巡田水,立葦詢問之下知道是水利局人員,更發現原來小屋外的池塘是全臺北市殘存的唯二座古井之一。
從年少的躁動浪漫、「臺北爆凃」的敢愛敢恨,現在的我多了從容不迫的樣貌。前陣子很常下雨,青苔生在窗戶一隅,我觀察到蝸牛吃青苔的模樣,它們爬行的紋路像花;有時候白鼻心和蛇會前來造訪,幸運的話能看到猴子打架;又有時候回家路上遇見鄰居奶奶在小池塘洗衣服,摘我們陽臺的野菜回家料理。四年來沐浴在這樣的環境,發生了各式各樣可愛的事,進而影響了我的表演和個性,以前的我不安現狀,急於展現自己,現在的我學會放慢步調,用不疾不徐的姿態去回應世界。
我的狀態一直都像是在海中飄洋,等待波浪隨機碰撞,激出或大或小的水花。終於有了一個能安穩自身的地方,讓更多有趣的事情得以進到心中。對於未來我不會多想,與其按部就班達成可預見的目標,不如享受出其不意的隨機感,去發現「啊!原來我可以這麼做」,有時反而能得到更多。●
把傷心事昇華成娛樂是對抗負面情緒最高境界吧!「台北爆凃」是立葦佈置的失戀展區,底片、刺青圖樣、燙印模板、宣傳紙板都是這一系列的創作。
口述 凃立葦
文 張妤瑄
攝 林家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