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 story 091 Night Keeper

與黑暗共處
在萬物入眠時感受寧靜與孤獨

┃ Josh ┃

%E4%B8%BB2 5 — **Josh** 樂團 Mary See the Future 主唱兼吉他手，歌聲溫柔細膩，說起話來卻是厚實低沉的嗓音。喜歡打遊戲，常用破關比喻人生道理，回答問題前總陷入深層思考，外表冷酷陰鬱，但對小動物滿是關愛，育有三隻貓，近日正忙於準備新專輯亞洲巡迴。

其實我並沒有特別意識到失眠這件事，想睡但睡不著、醒著卻很疲倦，這種狀況常常發生，已經被我視為常態，通常是有某件在意的事情沒有被解決，當下腦袋就是停不了，會不斷地想、一直在迴圈裡出不去，繞著繞著就天亮了。

從很早以前就有這樣的經驗，小時候去露營，晚上大家聚在帳篷裡準備休息，小朋友通常會在白天把活力用盡，晚上倒頭就睡，記得我當時正坐著脫鞋子，手無意間摸到昆蟲的體液，它沾黏在手指上味道非常難聞，後來身旁的人都已經睡著了，只有我一個人很在意，純粹是心裡有個疙瘩卡住了難以入睡，我以為可以忽略，沒想到整個晚上都在想這件事。

我父親是牧師，在教會環境下成長，某種程度會被期待成為中規中矩的孩子，像是一起禱告、犯錯了彼此原諒，以前的我會粉飾太平，表面上妥協但心底並不那麼服氣，常不解為什麼一定得這樣？從小就厭倦要集體服從的事，到青春期逐漸正視自己融入群體的困難，也許是長久積累不快樂，從那時開始，我習慣在睡前自我檢視，每天躺在床上把發生的所有細節想過一遍、跟自己對話，腦子裡冒出很多疑問，不知不覺愈鑽愈深。

我並不會排斥這種感覺，只是明白自己掉入某個思考漩渦，該睡了卻依舊醒著，直到現在仍是如此。我養了三隻貓，有次伸手在床上滑到一顆一顆的貓砂，瞬間開關被開啟，反覆思考該不該起來打掃，但是行動力沒有大到能起身克服，不適感無限放大。這其中還存在奇特的反差，白天在外工作造成的身體疲累，在搭車的一小段時間都能閉了眼緩解，但那疲憊堆疊了一整天卻不能延續到夜晚，順利帶我進入睡眠裡。

有時我會在住家附近散步，氣溫合適就騎車到處亂晃，曾經從陽明山直接切到三峽，騎在沒有路燈照亮的山路，挺療癒的，整座城市很寧靜，還會遇到各種人，不小心闖入他們的世界，發現原來有人過著全然不同的生活。這種時刻我不是很好的觀察者，腦袋裡想著其他的，對沿途人事僅是一眼掠過，但處於無神狀態移動著，感受風從身體流過，偶爾會有不錯的想法湧出，隱約產生些節奏感。

我常一個人窩在練團室裡，大部分作品都在深夜裡徹夜完成，創作過不少關於夢、黑夜的意境，像 Fish 填詞的新歌〈Blue Hour〉指夜晚到清晨、白日到黃昏轉換時天色是相似的，分辨不出即將天明或是入夜，是很迷幻的時分，其實並非刻意形塑那些畫面，只是想訴說一段沉靜自省的時間，正好對普遍人而言通常是夜晚。也許在那個情境下產出的歌曲，能吸引同類聆聽，有比較深層的情緒解讀，失眠也好、抑鬱也好，那股能量可以暫時包圍、忽略不願去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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