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娟│真夏的氣味
愛用精油的朋友常在臉書上分享各款精油的功能與運用方式,那一天,他提到了茉莉,說是採下茉莉花放在窗臺上,茉莉的顏色會由純白轉為淺紫,最後變成深紫色,而後凋萎。瞬間,我回到了童年,想起了在鉛筆盒裡塞滿茉莉,成為香氛寶盒,珍貴的開啟,嗅聞屬於茉莉花獨特的清鮮香氣。
愛用精油的朋友常在臉書上分享各款精油的功能與運用方式,那一天,他提到了茉莉,說是採下茉莉花放在窗臺上,茉莉的顏色會由純白轉為淺紫,最後變成深紫色,而後凋萎。瞬間,我回到了童年,想起了在鉛筆盒裡塞滿茉莉,成為香氛寶盒,珍貴的開啟,嗅聞屬於茉莉花獨特的清鮮香氣。
吃過晚餐吹起微涼的夜風,我從家中出來,一路往河堤的方向前進。等了兩個紅綠燈,便看見那條蜿蜒的溪水,橫在眼前,湯湯地奔流著。
朋友結婚三年之後,搬到了新買的房子,終於有了自己的家。我想著該送什麼禮物給她,致賀喬遷之喜。媽媽也認識我的朋友,聽說我要送禮物,特地搬張椅子,打開儲物櫃翻找,20 幾年前我們搬家時,有位長輩送的整套大同磁器餐具。
我自初春寒涼的風雨裡走過,看見朋友從日本捎來的禮物,放在桌上,隨手拆開,原來是三雙襪子,乖乖地排著隊。
菜籃車裡放著法國麵包店烘焙的法國長棍麵包與土耳其蜂蜜,還有照燒雞腿與烤豬肉,一顆生菜與各式水果。少不了的是餐盤與餐具,熱水、茶葉和咖啡。當我們將所有食材漂漂亮亮鋪排好,遊伴 Illy 從背包裡取出布偶,放在桌布上,慎重其事的宣布:「這是小紅帽的野餐趴喔。」
我走進深深巷弄裡的店,四面都是玻璃櫃,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鋼筆,而我站在門邊,感覺有些異樣。從店員到顧客,清一色都是男性,一個女人也沒有。店中央有張高桌檯,幾個男人圍住那張桌子,專心地寫字,有時也彼此交談。我在店裡東張西望,晃來晃去,沒有任何人抬頭看我,彷彿我根本不存在。這是在網路上查到的鋼筆專賣店,我想來找一枝適合自己的鋼筆。
如今,網路時代的來臨,也讓聖誕卡萎縮到聊備一格了。但我還是有些執著,關於寫卡片這件事。因此,總要專程到書店去挑一、兩盒卡片,寫下一些話,給願意聽我傾訴的朋友,告訴他們我對他們的想念、感謝與祝福。
「妳在香港吃了那麼多美食,哪一餐是印象最深刻的呢?」結束香港工作已經三年多了,到現在仍常常被人問起。每當這個問題出現,紅白格子的桌巾便浮現在我眼前,那是在傳統市場二樓的熟食中心,隱身其中的西班牙小館。
當纜車慢慢爬升,眼前景物變得立體起來,盆地周圍的山,漸漸矮下去,那一輪火紅的落日,就這樣閃耀起來了。它是活生生的,古老的存在,不斷焚燒著,把天空燙得鮮紅。如果靠近一點,或許還能聽見它的呼嘯,只是我們必須和它保持安全距離,於是只能臆測,那是宇宙開闢時,穿透鴻蒙的極尖銳的號叫?
坐在莫斯科的普希金餐廳裡,優雅的用餐,一邊把麵包掰開來,一邊和同團的朋友聊天,他們對於我的「不購物旅程」感到好奇:「妳真的什麼東西都不想帶回去嗎?」樣貌英俊的侍應生,正把一瓶礦泉水倒進我面前的玻璃杯裡,當他將瓶子輕輕放下,我注視著那隻水瓶,柔和的曲線,厚實的質感,表面還有凸出的花紋,是一個手掌剛剛好握住的大小,這就是我認定的,理想的玻璃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