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南美洲旅行一直不在我的計畫裡,當我發現自己已身處中年時,才趕緊做計畫,畢竟地球的另一面南半球,每一趟飛行都要耗費很多的時間,真怕遲了體力不行。這也讓我兩年前就積極地安排南半球的旅行,告知這幾年比較信賴的旅行社,請他們去安排,而南美洲是南半球飛行裡最遠的距離,因此我的旅行半年後就發生了——我去了祕魯。
在做了這個決定後,最興奮的當然是探訪亞馬遜河與馬丘比丘了。總以為亞馬遜河在巴西,後來才知道它的上游水源在祕魯,亞馬遜乾淨的水域是在祕魯境內;祕魯國境內過半是海拔過三千的高原,自然繁多水源成河流分頭往下聚集成了亞馬遜,在祕魯成形一路到巴西出海。行程後半段,我搭乘全玻璃帷幕的遊艇沿河遊走,有米其林廚師、生態專家隨行。只是沒想到這次的祕魯旅行中最美的記憶,不在亞馬遜河、也不在馬丘比丘,而是在高原城市「庫斯科」。
到了庫斯科這個高原國度,處處是驚訝的發現,首先訝異的是「人」。在我眼中印第安人跟亞洲人竟長得如此相似,若不是服裝與語言的差異,很容易誤以為身在亞洲的某處。一路上聽專家們說著印第安人的歷史,看著已經被西班牙人改變的殖民風貌,這個古老的民族,他們失傳了文字,只殘存著結繩記事的歷史,透過回溯語言,社會系統的演變,由盛而衰到幾乎滅絕的過去,讓我不禁感嘆:天災往往是趁著滔滔人禍而來,西班牙人帶來印第安人無免疫力的傳染病,只是個象徵性的句號,滅絕自己的是兄弟政黨的輪番惡鬥,人們無病呻吟的感性時代,似乎與這些年的臺灣有著同樣紋路對照,盛世強族也快速墜落。
祕魯境內的高原,打破傳統以來我認為的高原只有畜牧的印象。他們數千年前就已經在高原上務農了,當我在四千公尺的高原上看到一望無際的麥田時,我不得不告訴自己,人的本位思考是多麼的固執啊!原來這個世界上是那麼多樣,我們以為的,所見的並不是唯一的答案,我們不能僅以自己的經歷,我們的歷史,和我們的價值去度量世界與丈量別人。
在這幾千年前地球新隆起的高地上,早有人群獨自建立出屬於他們的文化和生活系統,後來15世紀西班牙的侵入引發一次民族的大浩劫,在高原古城庫斯科,卻沒看到這場浩劫所造成太多表面上的悲傷與憤怒。那三千多公尺高原的城市,明明是經歷了一切,卻處處留著西班牙人走過的痕跡。歷史藏在深處,在不常笑的人們眼中,在聖多明尼哥教堂裡〈最後的晚餐〉的畫作裡(門徒與耶穌在餐桌上的食物都是就地取材,烤天竺鼠和紫色玉米酒,有機得不得了)。
在這高緯度日照凶猛的天空分外藍,照得這城市分外色彩斑斕,皮膚黝黑的人們總會讓我聯想起印象中的菲律賓人或藏族人。當然最大不同是他們的穿著,這裡的人們更喜歡鮮豔的顏色,總是編織在身上或掛在屋簷。頭戴西部牛仔帽、紮著兩條大黑辮子的當地婦女,不斷地在街道裡走動,畢竟這已經是一個以旅遊聞名的城市了,旅遊的生意讓婦女與小孩,都穿回了傳統服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