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天 「潮水箴言」不斷推翻過去學到的事
文＝魚書
攝＝林志潭
場地提供＝離線咖啡
安溥（圖右）
詞曲創作充滿詩意及自省，長期關心環境、社會公義、歷史與全球政治情勢等議題。2013年，以本名焦安溥創作的〈玫瑰色的你〉拿下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
Finger and Toe（圖左兩位）
Finger成立於2011年，由設計、手繪及動畫為主的Susan蘇聖揚（左二）及Showme林筱敏兩人組成。2013年加入攝影及導演Kevin Lee李柏澔（左一），與製片企劃Yu-Syuan魏伃瑄，更名為Finger and Toe。
這次聊聊天的組合邀來了安溥及影像團隊Finger and Toe（受訪當日代表出席的是四人當中的Susan蘇聖揚以及Kevin Lee李柏澔）。安溥的演唱會「潮水箴言」始於2010年，今年2/22、2/23即將在南港展覽館邁入第四年，也是安溥個人首次大型售票演唱會。
她找來在音樂及生活想法上都十分契合的Finger and Toe操刀演唱會視覺，藉由不斷聊天產出火花，再加入堅強的實驗精神，完成這個視覺占比極重的現場作品。結果如何，我們很快會在演唱會上親眼見證。在此之前，先來看看安溥及Finger and Toe好朋友般的聊天，關於此次合作的酸甜苦辣，以及演出之外，創作者對生活的諸多感想。
小日子：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Finger and Toe（以下簡稱F&T）：Susan與筱敏本來是「手指」（Finger）的兩人組合，擅長Graphic design。Kevin原先的正職是醫生，我們兩個都在玩樂團，所以本來就是好朋友，Kevin去年二月辭職，開始往影像拍攝發展，現在則是Finger and Toe成員中的Toe。
安溥（以下簡稱安）：我去年才認識他們，Kevin是我樂團吉他手的好朋友兼室友，因為去他們家玩，認識之後很聊得來。聊天之中，提起我「潮水箴言」演唱會想做的事情，Kevin介紹了做動畫的Susan給我，大家變成很好的朋友。
問：平常的生活狀態是什麼樣子？聽什麼樣的音樂？
F&T：除非去練團，通常是宅在家裡用電腦，我們聽音樂的類型很廣泛，Susan最近很愛聽美國音樂創作人St. Vincent。
安：我常常一首歌聽三個月，是一個習慣非常枯燥無聊的人。最近在家畫畫會聽愛爾蘭創作人Damian Rice，他唱歌好好聽，他是我現在全世界最喜歡的男孩類型。我喜歡電子樂或後搖，開完會心情很好，就去聽80年代舞曲，悲傷的時候就去聽法國另類搖滾團Phoenix或者愛爾蘭電搖團Mono。
問：安溥與Finger and Toe合作演唱會影像的契機？
安：他們是這個時代的年輕族群之中，想法和執行力都很強的創作者。我們三個都是玩音樂的，喜歡的東西風格接近，看待事情的方法或介入音樂的方式很像，我覺得很能溝通。我想做的演唱會，本來就不是依賴娛樂化形式完成的演唱會。演唱會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想靠自己開發出新的語言。對我來說，這是一場很開心的賭博。
我覺得Sense很好的人，其實無需很強的履歷，半年前，我非常大膽地問他們有沒有興趣做我的演唱會。我不想找單種語言已經太成熟的人，希望把「潮水箴言」當成一個平台，在不同的階段，和與我有相同語言或連結的人產生對話，哪怕是衝突也是一種連結，這是演唱會在台灣比較少去做，比較少去開發的事。我就很認真地一直講，講到他們煩，然後就答應了。
問：安溥此次還身兼導演，感想如何？
安：主要是我有特定喜歡的人，喜歡工作的手法，但我工作的手法無法量產。我重視你遇見什麼樣的人，能夠跟他產生什麼樣的工作方式。回到創作領域，還是希望跟能當朋友的人一起工作。對我來說，朋友是你們不一定總是意見相同，可以常常挑戰對方，但要能夠互相理解。為什麼要當導演，因為這是這個行業或產業不太能提供的，需要回到生活裡面去找，也要懂得去把握或邀請，對我來說，也是全新的學習階段。
問：視覺在「潮水箴言」演唱會中為什麼如此重要？
安：「潮水箴言」裡面有很多訊息用文字和影像的方式呈現。著重在口白，以及和觀眾拉近親密的距離，我很渴望和每個階段的當代藝術家合作。我所謂的藝術家，就是為自己去收集，去尋找在這個世界上看事情的新的角度。如果這一切可以變成每一個人創意的結合，你只要做統合的工作，這樣是很幸運的。
問：Finger and Toe與安溥的此次合作，運用了什麼樣的特殊視覺手法？
F&T：當時跟她聊天聊到一些關鍵字，比如說「魔幻」感覺或「實驗」，開始朝著那個方向來做做看，演唱會預告中出現一些特殊視覺的東西，都是這樣慢慢玩出來的。
安：我們三個超像「流言終結者」（註）（笑）。
F&T：現在看到的影像，可能是我們十個實驗之中成功的兩個或三個。我們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買了實驗色素，倒進裝滿了水的魚缸裡拍攝，卻發現顏色不夠飽和，嘗試過添加很多液體，最後發現混合豆漿增加飽和度，倒進水裡的效果最好。前導預告中顏料倒進水中的漂亮影像，就是這樣拍出來的。
我們邊做邊學地完成了大部分實拍影像，比如想拍攝完全透明的冰塊，卻發現完成品裡面有很多小氣泡，研究的結果，是要用非常緩慢的方法讓水結冰，差不多要冰上一個月，才能產生一顆完美的冰塊；或是用非常小的珠子做成沙子，拍攝沙粒著地彈跳的感覺。因此開發出非常多想法，像做科學實驗一樣。
問：這些實驗拍攝運用在演唱會影像上，想傳達給觀眾的概念是什麼？
F&T：實驗主題產生了一個共通性，觀眾看到之後會開始有不同的想法，產生許多屬於他們自身的解讀方法。
安：我們拍攝的過程像是實驗，不過呈現的結果並不是實驗。我喜歡魔幻的東西，也想試試把大家都熟悉的物件用新的角度或激烈的角度呈現。
做這件事其實很花時間，但Susan及Kevin做實驗及拍攝的方式遠比一般人大膽，我們習慣的物品加上了他們的美學觀點，就成了全新的東西，無論視覺上或潛意識想要傳達的訊息。我想要做這種不那麼數位化的，有機的作品。
問:執行影像時,遇過什麼困難?
F&T:從接下這個工作開始到現在,一直在面臨各式各樣的困難。演唱會是好幾十首歌的規模,又不可能以分開的方式來拍攝, 對我們也是全新的挑戰,用什麼樣的方式呈現,用什麼樣的顏色和拍攝手法,能夠呈現 「魔幻」及驚奇的感覺。最後我們決定將26 首歌變成一支音樂錄影帶,讓兩、三個小時 的演出連接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拍攝的內容和執行方法也是之前從未嘗試過 的,持續挑戰我們的認知和實驗精神。有時候真的卡住,三個人再輪流丟出想法,重複試驗、重複拍攝。我們也在邊做邊學,這種嘗試精神還蠻好的。
問:拍攝靈感通常來自於? F&T:主要以三個人討論的內容為主,我們一
直在聊天,可能張懸在煮義大利麵的時候, 剛好聊到聽了什麼歌,或者我們曾經想拍的 作品等等,講一講好像可以拍,那不如就來 做做看吧。這個製作邏輯與廣告或短片拍攝 差別很大,大部分以實體拍攝為主。Finger 的另外一位成員筱敏擅長手繪,張懸喜歡有 機的東西,也很喜歡筱敏畫的手繪動畫,這 些很有溫度的東西也會被放進影片之中。
問:張懸煮的義大利麵好吃嗎?
F&T:非常好吃!尤其是蘑菇口味。
問:此次演唱會影像合作的感想?
F&T:大家都是創作者,這件事情是好玩 在,我們都是對事情有想法,會想去表現想 法的人。她一開始只跟我們說:「你們就亂 拍吧,想拍什麼就拍什麼。」一開始的概念 很模糊,那就先從隨便拍開始吧。
張:也不是真的隨便,因為是他們,所以我 才這麼說。工作上我很少隨便,只是有些東 西不能像開會報告一樣,只要你感覺得到想 拍什麼,應該要去做的事情不是要花時間說 服我,而是要實際去做。他們兩個就有這樣 的性格特質。
我是用導演、歌手,或者是夥伴的身分去看、 去討論最後出來的作品。這種工作方式不像工 作,比較像離開歌手,或者「這是誰的演唱 會」,一起玩一個舞台作品。他們也都是樂 手,所以我們對舞台都有想法,不是為了讓某 個人發光,是為了讓某個概念發光。
F&T:常常我們完成某個部分,給張懸看的 時候,她會問說:「你覺得好嗎?」剛開始 會擔心,想說她是不是覺得不好呢?熟悉工 作方式之後,我就會真心回答:「我覺得超 好。」就是覺得很好才會給她看,她也能認 同。這是合作需要的互相信任,我們從這個 過程之中學到很多。
張:有一次我在抓工作進度時跟他們說,你 們要不要定一下時間,結果Kevin回我說: 「妳不能用『你們』,是『我們』。」那個 當下我真的很感動。我很習慣把很多事當成 「我們」,我跟觀眾、採訪者、以及合作的 夥伴,這是我們一起完成的一場演出,很久 沒有遇到有人也這麼想,甚至會提醒我。
「你們隨便拍」這樣的話,只有在他們身上 才會成功,自己更適合當一個去理解這件事 情,而不是說好或不好的人。對我來說,真 的好的東西要回歸到原創與個人,在潮流的 品味裡,當一個對自己的想法Say yes的人。 我以前常說,所有創作者都應該是最好的讀 者和觀眾,交出來的東西,你會知道那就是 你要的。
問:「潮水箴言」進行了四年,妳希望藉由 這個演出傳達的語言和訊息是什麼?
張:四年前開始做「潮水箴言」,我一直覺 得中間沒有做到什麼好的事情,想學的東西 學到了,就想要推翻它。這並不是自我否 定,而是能用不同的觀點,去看待自己當時 能夠做到的事。在我們這個階段,一切都只 是累積,現在說不清楚作品本身的成長,還 不足以回頭看,但對我來說,這是現在生活 中最大的事。每天和大家一起工作,都有新 的事情發生,我就像一個小朋友,可以跟人 家交換玩具,一起完成一件事。
「潮水箴言」想做的是一個品牌,我希望它 在每一個時代都會發生,希望能夠提出當代 的觀點。而今年我想要做的,是一場很魔幻 的,我們可能一直都很想看到的演唱會。它 與群眾有關,下一次的「潮水箴言」,可能 就要看我下次的狀態。▍
「張懸&Algae 2014 To Ebb 潮水箴言臺北概念演唱會」
首場02.22(六)19:30
加場02.23(日)13:30
演出地點:南港展覽館(台北市南港區經貿二路1號)
購票方式:華娛售票網站、全家便利商店、7-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