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重生的日本小鎮

以藝術創作點綴人文風景

小日子 x 日本熊本縣津奈木町

隨著疫情解封，全球旅行熱潮逐漸復甦，許多觸及地方創生議題的活動也隨之遍地開花。其中位於日本熊本縣葦北郡的津奈木町，臨近不知火海、居民以農林漁業為生的小鎮，至今仍致力於消弭水俁病災後的地方再生，透過親身走入小鎮，體會到不同於臺灣的地方創生新風貌。

在津奈木町，當地鎮公所自1984年來不斷透過藝術創作來實現地方創生，並作為水俁病的災後重建。2001成立津奈木美術館，2008年起則以美術館為中心，邀請多位藝術家與在地居民共同參與藝術專案，包含當代藝術家柳幸典的作品《入魂の宿》與《石霊の森》，西野達的雕刻作品《達仏》，以及在每年秋季由五十嵐靖晃與在地和外地居民合力完成的海上作品《海渡り》，在鎮上各個角落以藝術作品傳遞景色獨特、歷史深遠、信仰虔誠等不同面向的津奈木。

依山傍海的自然環境，居民也習慣依山海而居，1976年（昭和51）當地政府曾建立日本唯一一座海上校舍「赤崎小学校」，渡輪似的建築外觀、開窗就能釣魚等等故事也造成話題，近年則因為抗震問題與當地人口外移而關閉。多年後，當代藝術家柳幸典因受作家石牟礼道子的文學〈入魂〉啟發，而著手改建赤崎小学校的游泳池與更衣室，柳幸典以藝術作品結合旅宿的形式，詮釋文中所提「靈魂入海」時的幻化樣貌，並將各式植物與生物置於封閉水體的游泳池，當人們走入步道，便能以與海平面等高的角度觀看萬物的靈魂，正如津奈木此時的狀態，盼大家能重新檢視當地的歷史，思考能開創的未來。

而在赤崎小学校周邊，自古為文人雅士創作靈感的「不知火海」，不僅坐擁百變的晨昏美景，其美名更是來自於當地的神秘傳說，在特定季節與氣候下，沒有居民與住家的海面，在夜晚時分卻會閃爍著火光，據信，是海面溫差達到一定值而產生的自然現象；傍晚時分橘紅色的夕陽西沉，更被譽為熊本的三大絕景之一。漂浮在海面上的赤尾島，2021年開始藝術家五十嵐靖晃與居民共同創作作品《海渡り》，透過親手綁上約百條紅線、連結島嶼和陸地，藉此傳遞著守護小鎮的弁財天信仰，綁的動作更象徵著津奈木町的日語發音「tsunagi（繫）」，近年也引入SUP立槳的體驗活動，讓大家能從海面上近距離欣賞赤尾島之美。

溫暖的氣候與優渥的風土造就絕佳的農業環境，為了保育這片土地，當地官方成立了Tsunagi FARM，致力推行不依賴化肥與農藥、友善土地的農法，並建立物產直販所販售安全、有機的食材與農產品，栽培柑橘類水果、洋蔥、酪梨、甚至是日本少見的青木瓜等作物，許多在地小農也對這般生態轉型躍躍欲試。

曾為自衛隊隊員的丸田先生，退休後接手母親的柑橘農場，並在參與了Tsunagi FARM創辦的農業實踐班後，將所學運用於農田，依地勢栽種著璃之鄉檸檬、不知火橘、甘夏蜜柑、無花果等各式水果，並透過「垂直修剪」的技巧，減少對化肥與農藥的依賴，更親手開挖水道、放置牡蠣殼作為保水以及防鹿設施，成熟的不知火橘擁有香甜的橘皮味與鮮美多汁的果瓣，更是當地的熱門名產。

而在山的另一頭，原先只想將田地作為家庭農園的山﨑先生，為了讓更多人能吃到健康有機的蔬菜，他與兩位地方協力隊的年輕人一起規畫了「手作披薩」的體驗活動，讓大家進入田間採摘四角豆、茄子、芋頭等蔬菜，並製作成風味披薩，在夕陽餘暉下、田園風光中品嚐新鮮美味的手作料理。

很難想像擁有這般自然美景的小鎮，背後卻有著讓人傷心的過往，自1956年（昭和31）爆發水俁病確診案例後，津奈木町的不知火海沿岸面臨許多難題。臨鎮的水俁市中，曾為全市經濟命脈的「窒素株式會社」因長期排放含大量甲基汞的廢水入海，造成海洋生物、人類與動、植物的食物鏈污染，地區中有多名人口汞中毒，他們多數喪失視力、肌肉萎縮、手腳顫動……並逐漸走向死亡，更讓人難過的是，這項公害事件也讓當地居民揹上地方傳染病發源地的罵名，並造成民眾、政府與企業的多方對立。

目前在當地有兩間與水俁病事件相關的博物館，一是NGO組織成立的「水俁病考証館」，致力田野紀錄、自願搜集水俁病相關資料，以民眾的角度還原水俁病真相；另一館別為後成立的「水俣病資料館」，以徵集、保存水俣病事件的重要史料為使命，目的為教育正確的水俣病歷史與現況，防止類似公害再次發生。

半個世紀以來，這片地區背負著公害歷史，近年來更面臨著人口外移和老化的問題，無論是官方或是民間的重建計畫，許多人為了還給地方一個乾淨無毒的生活環境而努力著；津奈木町鎮公所也試圖透過藝術表現、生態農業，向外人展現小鎮的嶄新風貌，然而未痊癒的社會傷口，仍需要更多人的關注。未來若有機會不妨親自走入津奈木町，體會當地豐富的人文尺度，在美術館、博物館、以及藝術作品的脈絡中，深入了解這座小鎮的獨特魅力。

廣編特企  日本熊本縣津奈木町
文  張妤瑄
攝 UNA Laboratories